病友故事我只是因为怕黑上

来这里,寻找同病相连的企鹅家族

我只是因为怕黑

徐长卿

(原创作品)

徐建国醒来的时候,天已经大亮。睁开眼,几缕柔和的阳光穿过淡黄色的窗帘跌进屋来,一个鹅黄色的三角形便透露盎然地扑到了被子上。今天居然没有失眠,不过却睡过头了。他想着掀开三角形,准备起床。昨天的墙砌了一半,今天必须把剩下的完成。感觉有些口渴,一定是昨晚多喝了几杯的缘故。那种掺水的苞谷酒虽然便宜,也容易醉人,第二天头痛不已,口干舌燥。他坐起身来,习惯性地喊了一声:小鱼,给爷爷倒杯水。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跑了进来,却不是小鱼。望着他怯声问道:爷爷,您醒了?徐建国看着眼前这个和小鱼一般大,颇有几分相似自己却不认识的女孩,问道:你是谁?是那家的娃娃?我是徐长江的囡小虾,我姐姐读书还没有回来。小女孩答道。徐长江不正是自己的大儿子吗?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女儿,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。不会是私生的吧!这个憨儿子还真有本事,他咧嘴一笑。你妈是那个?他问。我妈妈叫白涛。女孩说。白涛是老大媳妇也没错,偏偏眼前这个孩子自己却不认识,难不成是她的亲生母亲……想着头痛了起来,便不在多想。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。他疑惑地问孩子:你咋个不去读书?现在才去学校早就迟到了,你晓不晓得?今天是星期六啊!不需要去学校。小虾说。哦,是啊,他这下才反应过来。不过旋即又问:既然是周末,小鱼咋个还会去读书,你们不是一个班?小虾说:姐姐在县一中,马上就要高考了,学校每个星期只休息一天,她要到晚上才回来,明天下午吃完饭就要回去。高考?小鱼才刚上小学,高什么考?他问,家里其他人呢?姐姐读书,爸爸出去卖东西了。奶奶去山里帮人挖三七。妈妈去田里打药。我煮饭。小虾简明扼要地回答,我给您倒水去,说着朝屋外跑去。怎么回事?老伴也是快六十的人了,还去山上劳动,一点也不爱惜自己。他有些恼怒。想现在政策那么好,自己每个月只需要去外面做几天泥水活计,千把块的收入还是有的。怎么能让那么大点娃娃煮饭,她甚至还没有灶台高。你们也怪忍心。你爸爸不去地理干活吗?他问。我爸爸腿脚不便,去年就没有下地了。小虾说。这孩子,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撒谎。他起身穿好衣服,下了床,却双腿无力,一跤摔在地上。该死的酒,以后千万不能喝了。小虾端着半碗水跑了进来。放下碗,连忙来拉爷爷。嘴里说:您怎么起来了?先坐好,我帮您去拿支架。她跑出去,一会手里拎着个残疾人专用的支架进来,递给他。然后朝床下拖出一只塑料桶,见里面什么也没有,就说,昨天晚上你没有解手吗?现在如果你要,就解在里面,我一会拎去倒。和村里所有的人一样,自己每天都到村头的大茅厕屙屎撒尿,或者干脆去村外自己的包谷地里解决。什么时候养成在屋子里大小便的习惯这孩子可能刚刚来,不清楚这些。他笑了笑,没有搭话。迈步朝屋外走去,现在去大茅厕应该不用排队了。又是重重的一跤,摔得屁股有些生疼。小虾跑进来,说:爷爷,你出去怎么不杵着支架?为什么要杵支架,我好脚好手的,又不是残疾人。他没好气地说。您做过那么多次手术,无法行走,不是每天都杵着它去厕所吗?小虾有些不解地说。怎么可能,从村东到村西,那么远的距离?还不让人笑掉大牙。他扶着床站了起来。试着迈开腿,却发现一点力气没有,根本迈不开。只好一屁股坐在床上,大口地喘着粗气。一抬头,看到穿衣镜子里一个面容枯槁,须发尽白的干瘦老头正吃惊地望着自己。这人是谁?难道是我爹?可我爹年就死了,现在是年,这么多年早投胎成人了。可镜子里的人咋那么像他生前的样子?难道,难道是???他不禁打了个颤栗,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,连忙叫来小虾,指着镜子里的人问:你有没有看到你太爷爷。头发胡子都白了的一个老人。小虾定点头说:那个人是爷爷您嘛!徐建国大吃一惊。呢喃道:怎么可能是我,我才五十七岁,咋一夜之间就成了这样?难不成那酒有问题,可自己天天喝,除了头晕头疼,口干口苦外,也没有什么反应嘛!您说什么,爷爷,奶奶跟我说你们已经七十岁了。怎么连老伴都记不得自己的年龄,不应该啊。他长大嘴巴,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。吃惊地捂住嘴巴,说:我的牙呢?哦,你的假牙在洗脸架上泡着,等你洗好脸再安上。我刚刚试过了,太阳能里可以放出烫水来。您先去上厕所。一会我拿给您。小虾说。徐建国想自己一定是酒精中毒了,所以才会双腿发软无力。他翻出一个电动剃须刀,还是菲利普的,是城里工作的小儿子徐长河给自己买的。剃干净胡须,他又找出一顶鸭舌帽戴上,除了脸色苍白,整个人的精气神立刻回到了昨天。他满意地点点头。姑且杵着这个支架吧!村里有人问就骗他们说昨天砌墙时摔了一跤,膝盖有些疼,所以才找个这个东西杵着。村里人都知道这是买给自己躺卧在床的小女儿徐玲的。想到徐玲,他就心痛不已。这孩子的到来纯属意外——明明长湖他妈已经按村里的规定去卫生院放了节育环,谁知却脱落了,孩子出生时衣包是还套着那个环。可队上不管这些,非要认为是超生。虽然赶上了大包干,分了田地,却不到两年就被收回。直到十八岁交完最后一笔罚款,才补了三分满是螺丝壳的土地。初中毕业时中考成绩不错。考上了竜山师范学校,但通知书送是夹在报纸里一起送到村里的,村里除了自己的哥哥徐建中外没人看报,他每天都会来拿去看。值班的人也没有注意就随手放到了一边等徐建中来拿。新学期开学后,徐玲的班主任上门,全家人才知道,连忙报案,追查之下才知道通知书被老大带回了家,可他不承认见过,只好推测是掉在了路上……于是,在徐长河的安排下,送徐玲到省城学习旅游管理。一年后毕业,留在省城的一家酒店做服务员。但半年的试用期刚到就被辞退了,一分工资都没有。后来找了好几家酒店都是一样的遭遇,幸好每个月她二哥都会给她寄一百块钱勉强维持生活。两年后的晚春,不知为什么音信全无,寻遍了所有可能也没有线索,雨季来临的时候,全家人的心愈发不安了,就让长河去省城找找。长河说他在阿妹失联前活动区域——东坝路派出所民警的帮助下,找了三天无果。正失望焦急地在东坝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。外面下起了小雨。徐长河冒雨狂奔。在城中村迷宫一样幽深的巷子里七绕八绕,始终找不到通往东坝路的出口。巷子本就不宽,建筑长得都一样,屋子又盖的很高,普遍七八层,二层以上都挑出一个阳台的位,两边几乎挨着。长河迷路了。这里的白天和晚上差不多,都亮着灯光,雨越下越大,但巷子里活动的人不受影响。几乎都是外来租房子的,什么职业都有,乱七八糟,藏污纳垢。徐长河小心地在污水横流间跳跃着前行。为防止被雨淋,就尽量靠边,走到一户人家门口,胸口突然一紧,脚下一个趔趄,扑倒在门上。一个中年妇女打开门,操着本地口音,看样子是房东,问他找人还是租房?长河说自己找人,她叫徐玲,竜山人。那妇人摇摇头说不认识。说罢关上门。也难怪!这里的人都不去派出所备案,能有几个实名?他毫无指望地继续朝前。身后传来一阵声响,是那个妇人喊他:年轻人,等等——长河转身,妇人说:你妹妹是哪里人?竜山人,她叫徐玲,十八岁,您认识?徐长河一脸急切。我这里倒是有一个竜山来的小姑娘,十七八岁的样,叫什么我没在意,你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化名。听说她失业很久了,正到处找工作,平日这时候也该回来了。要不然你在这里等等?正说着,她一指不远处,喏,她来了。徐长河定睛一看,只见徐玲正拎着一个食品袋,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挡在头上,面容憔悴地地朝这边走来,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。他悲喜交集地迎了上去。一把夺过报纸,是一张登满招聘信息的小报,看日期却是一个月前的,看来她已经失业很久了。再看食品袋里是一包五毛钱那种的方便面。你平时就吃这个?他望着阿妹的黑眼圈说。上次出差路过省城时专门去看了阿妹,注意到她眼圈乌青,以为是女孩子生理失调,肝气不舒呢?现在什么都明白了。一百块钱叫交了房租,除了这个还能吃什么?他把阿妹紧紧抱住,一边狠狠在自己头上锤着。好一阵子,才松开手,对阿妹说,走,回家。徐玲连忙带着二哥朝自己的租屋走去。一进门,看到屋里除了一床单薄的被褥什么也没有。她去卷阿妹的被褥,发现床单是湿的。仔细一看,水泥地面上铺了一张塑料布,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毡子和床单、一床被子。他吃惊地问阿妹怎么回事。阿妹迟疑了一下,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原委……原来,阿妹的上一个酒店美斯乐大厦倒是顺利度过使用期,眼看就要拿到第一个月工资,酒店突然被查封了,据说是酒店经营赌场,卖淫业务,还涉及贩毒。所有员工被赶了出来,除了贴身衣物,什么也不让带走。这张塑料布和床单还是房东见她睡在地面的报纸上,好心给的,并且把家里包家具的一块毯子给了她。后来,一个东北籍的同事要回去了,就把自己的被褥给了她。但因为一楼常年没有阳光,阴暗潮湿,所以被褥也是湿的。长河没有说自己去过美斯乐大厦,现在又开始营业了。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带阿妹回去。徐玲回家后不久就病了,步态不稳,全身失力,花光了所有积蓄四处问诊,皆束手无策。一个自称火神派传人的游医路过徐家营,被徐家人请去,徐玲正在老房子里晒太阳,医生上前把脉,许久才慢悠悠地对满脸焦急的徐建国一家说,如果我没有诊错的话,这应该是萎证,也称骨摇,属于先天亏空——看到众人一脸茫然,他换了个说法,西医上叫做小脑脊髓病变。他们认为人的小脑是来负责身体协调平衡的。小脑受损,身体就失去了平衡。因走路形似醉汉,又被称为“企鹅病”,全国有几十万病患和家属在遭受这个疾病的困扰,深受其害。中医里没有小脑这个名词,但也有具备类似功能的器官,便是“督脉”,督脉空虚的人,身体就会失去平衡定向功能,导致左右不分、前后失序。本来发病之初填补督脉就能治愈,可眼下寒湿侵体,加上药毒积累,因则是精散神疲,就好像一枚在地上旋转着的硬币,看似是站了起来,一旦转力衰竭、或者遇到外力碰撞,就会左右晃动、跌跌撞撞,最后扑倒在地。《黄帝內经》讲:精散则视歧。精散神疲,自然就会眼晕目眩、视物为二,愈发起坐不稳,最后只能卧床……徐建国的眼睛不禁睁大了,他讲的不正是徐玲现在的状况吗?她经常说除了眼晕目眩外,眼里看到的东西,都是两三个重影,举头三重天,抬脚两层地,试问谁又能走得稳。对此,医院有任何办法。他缠声问怎么办才好?除了埴补督脉外,还要收敛精气,这个很重要。只是现在才来收敛,颇为不易啊!游医说。这孩子才25岁啊,大夫一定要救救她。徐玲阿妈苦着央求到。那游医迟疑了片刻,最后一咬牙说,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姑且试试吧!我给她开个方子,你们照方抓药,本来三剂可愈,但为了祛除体内药毒,你们先服两剂拔邪汤吧!最后加两剂扶正散,七剂即可。说着就要开方。那么简单?徐建国不敢相信,他对大夫说,都说中医见效慢,比不得西医的快。我们看过很多中医都是要三五个月才见效,并要求我连用年半载,您这?谁说中医没有西医快,中医讲究对症,对合了下药,一剂足矣。三剂都保守了。我不是药贩子,大夫不屑地说,如果你们不信的话,这病不看也罢。信信信……徐家人忙不迭地说大夫便没有搭理众人,从药箱里拿出纸笔。正开方时,徐建中媳妇在院子里骂骂咧咧各种污言秽语说什么火神派传人,完全是江湖骗子,杀人不偿命云云。游医听闻后勃然大怒,方子也不开便拂袖而去。徐建国一家本不抱期望,当下也不在意。后来徐玲瘫卧在床才想起此人,可到哪里去寻?

未完待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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